□殷天堂
荷塘里的鱼儿很多。听一位在池边散步的老人说,从昨天早晨起,有两只野鹭来到这里,游在水面捕食逮鱼。它们一会儿捉鱼,一会儿戏水;一会儿展翅,一会儿扎猛子。它们只吃游动的鱼,尤其爱吃黑鱼。这俩鸟吃饱就栖在垂下的柳枝上,真是可爱极了。
七点钟,天气微雨,这样的天气很爽。沿着荷塘奔走,我发现荷塘已有几名摄影者撑起了三脚架,顺着他们的视线望过去,原来他们都是为鸟而来。我的心情忽然振奋起来。那年我8岁,却也是一个摄影爱好者,于是向家飞跑过去,去拿我的照相工具。
我跑到家门口,见娘端着饭碗站在门前东张西望。
“娘您找啥呢?”我急着问。
娘说:“我在找你呢,快吃,我给你打了两个荷包蛋。”
“真的?好,等我取回相机再吃!”我边跑边说。
娘又说:“快吃吧,再不然就凉了。”
等我拿到相机,娘已站在门口等候。
我连忙将嘴伸到碗里,吃了一个荷包蛋,说:“来不及了,荷塘里有两只野鹭,我得赶快去拍照。”
娘说:“那两只鸟在干啥?”
我说:“在柳枝上睡觉呢。”
娘说:“不急,吃了荷包蛋也不晚啊。”
等我吃完荷包蛋,跑到荷塘边,听到一名摄影爱好者嘟囔:“可惜,它们已经飞走了。”
我连忙去寻找——两个小精灵果然不见了。
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股脑埋怨娘让我吃了荷包蛋,耽误了时间,把野鹭放跑了。“你赔我!”我对娘吼道,自己气得哭了。
娘说:“我也不知道它们这么快就会飞走。儿子,别担心啊,明天那鸟还会来的,你就等着吧!”
听了娘的话,我不哭了,只等明天与野鹭见面。夜里,我不放心,就在荷塘边守候了一夜,专等野鹭飞来。可是,苦苦等到第二天傍晚,天色已暗,也没见到野鹭的踪影。第三天、第四天是个大晴天,仍未见到野鹭的踪影。
我心里慌了——大概野鹭以后不会来了。我无精打采地回到家,怏怏地丢下相机,有气无力,自言自语地说:“野鹭不会来了,它们飞走了,不会再回来了,完了,相照不成了。”
娘说:“别急,我看明天有雨,野鹭会来的。”
我对娘吼道:“你知道个啥?人家都说野鹭不会再来了。都是你干的好事,吃吃吃,让我吃什么荷包蛋,野鹭给吃没有了吧?”
娘也无奈,很后悔,知道那个时候不该让我吃荷包蛋。可是野鹭已经飞走了,她也没有办法让它们回来。
第四天、第五天,野鹭仍然没露头,我开始心急如焚,坐卧不安,吃睡不香。我放声大哭起来:“野鹭永远不来了,野鹭永远不来了!”
娘被我的哭声吓跑了,她躲进了自家的桃树林里,藏在树林里不敢露面。她怕我不依不饶跟她闹。她知道,野鹭飞走了,她也没有办法让它们回来。她只觉得对不起儿子。
可是,第七天早晨,两只野鹭突然飞回来了,是娘早起到城里卖鸡蛋时发现的。她连忙跑回家,把我从睡梦中叫醒,说:“乖儿子啊,快,快,野鹭又来了,它们正在荷塘里逮鱼呢!”
我听到娘的喊叫,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拿起照相机夺门而出,飞速向荷塘那里跑去。由于跑得急,鞋子掉了一只,脚被石子硌得生疼,也顾不上寻找丢掉的鞋子。
终于成功了!我从最美的角度,连续拍摄了数十张。我高兴极了。回到家,我不再埋怨娘了,只是对着她傻笑,说:“娘,对不起,不怨您呀!”
娘说:“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我说:“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