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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1年02月25日
“小馋猫”时代的 美好年味

文/吴艳茹

  “小馋猫”的记忆里,最美好的就是过年。那真是吃啥啥好吃,看啥啥有趣,热闹欢腾,撒开了吃喝玩乐,多快活呀!
  冬阳惨淡,寒烟绕树,空气里弥漫起煤烟味儿和香芹味儿的时候,“小馋猫儿”就嗅到年味了,然而腊月里第一道美味并不是这个。
  当父亲脱了棉衣,和青壮小伙一起喊着号子,在大红瓦盆里和红薯淀粉的时候,“小馋猫”们都激动起来了。个个涎皮笑脸,团团打转,轰也轰不散,就等大锅水冒白烟、下粉条的木槌声声响起,悄悄地拿根麻秆,冷不丁就往面盆、水缸里捞捞,捞起一根,滋溜一下,滑溜溜的粉条就被吸下肚去了。
  有道是“杀猪宰羊过肥年”,到了腊月二十前后,青壮汉子们忙起来了。拴猪的舞棒扯绳,大人喊小孩儿笑,闹作一团。厚木板架在大锅上,大肥猪放上面褪毛,不大会儿就被拾掇得赤条条、白亮亮。
  晚上堂屋里灯火摇曳,忙累了一天的男人们“八匹马呀、五魁首啊”地划拳喝酒。“小馋猫”们则在厨房的柴烟里奔进奔出,不时捞一两口好吃的,什么“溜炒肝尖”啦,“芹菜炒肉片”啦,“大肉炖白菜粉条”啦……美得要上天,这可是真正的荤腥呢!那得宠的,错眼不见溜进堂屋,靠近父亲怀里,享受叔伯们争相夹来的好菜,直吃得嘴巴油亮两眼眯成月牙。
  蒸年馍的时候,厨房里的柴烟混着水蒸气恍若仙境。“小馋猫”掀动鼻头,贪婪地嗅着、分辨着:“这锅干菜包子可以尝尝,味道挺不错!新出笼的最好吃——不行,肚子得留点空,那盆肉馅还没包呢。”
  爱吃甜食的“小馋猫”们这会儿都不进屋,露天地里放炮仗,场院里跳房子、踢毽子……玩得不亦乐乎。玩累了,肚子咕咕叫,才回家去找吃的。年馍蒸到尾声,出笼的是红薯包、豆包儿、枣花馍,暄软香甜。最后,一锅蒸一个大馍,中心包甜枣,千层万层的——甭想啦,谁家的大馍不得祭过天地祖先,过了“破五”才能动哟。
  腊月廿八、廿九,家家“出锅”炸油货,焦麻叶子、马蹄馓子、油条、萝卜丸子、糖糕、红薯丸子、炸梅豆角、炸酥肉、炸鱼。灶膛里红红的火光,映得白发曾祖母的脸色变幻不停:“爱吃啥只管吃,堵住嘴,别在灶屋里乱说话!”嘿,老人家规矩大哩!“小馋猫”们吃够了教训,乖乖地拿了热乎的油货就开溜了。
  过年胡吃海塞,“小馋猫”们的肚里“坐了油”,对油荤香浓的大年饭就不热乎了,反倒想口清淡的。我们老家的年饭里有个吃温捞面的习俗,叫作“吃银条”。筋道爽滑的捞面浇上蒜汁儿,蒜香醋香麻油香,清爽不油腻,“下肚得很”呢!
  大年初三,姥姥家大宴宾客,“小馋猫”们专一吃凉菜:牛肉片、猪耳朵、木耳、芹菜、藕片、黄瓜、甜瓜……不大会儿,满院子都是吃饱了乱窜的娃儿,顽皮地跑到外面去玩炮。我呢,就爱轻车熟路地跑到村口那个弯月形的江湾里,去看水天一色、野凫戏水、碧波流金……
  时光如水,清浅如镜,映见所有的人生悲喜。而今华发渐多,舌尖上的味道却愈加淡薄,一同冷落淡薄下去的,自然还有年味。虽然明白生活富足,不再嘴馋了,但仍幻想着何时归来仍是少年,眼馋嘴馋、足情适意地再过一回记忆中的快活大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