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亚杰
天不亮,我起床给孩子做早餐。开火、倒油、煎荷包蛋。动作娴熟,一气呵成。望一眼窗外,春寒料峭中花朵被昨晚的风雨吹落了不少。起雾了,透过烟雨迷蒙,忽然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
小时候,农村家家户户都养几只鸡。鸡蛋攒着待客,或者换一些柴米油盐等生活用品,平日里很难上桌。
我体质不好,总是生病。有一次,我又发烧了。爸爸说:“剪点槐树枝和鸡蛋一起煎煎能治感冒。”妈妈催着他赶紧骑上自行车去找槐树枝,又喊哥哥把卧室梁上悬挂的竹篮取下来,因为鸡蛋都放在竹篮里。妈妈抚摸着我的额头,盼望着爸爸快点出现。终于,门口有了自行车的响动,妈妈接过爸爸手里的洋槐枝洗干净后,拿着家里盛饭的大勺子在火上烧热后倒上油,把洋槐枝和鸡蛋放在热油里一起煎。香味从厨房传出来,哥哥、姐姐和我都被荷包蛋的香味吸引。洋槐枝味道苦,我皱着眉头不想吃,妈妈说必须吃掉,哥哥和姐姐投来羡慕的眼光,但是,没有人说话,大家认为这个鸡蛋就是我的退烧药。说也奇怪,我真就退烧了。记忆中,那是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荷包蛋。
鸡蛋照旧放在竹篮里。妈妈整天下地干活,没有时间去姥爷家,姥爷想我们了,就来我们家看看。每次姥爷来,妈妈都会给姥爷煮一碗荷包蛋。妈妈煮的荷包蛋特别好看,蛋清像一件小裙子,包裹着圆圆的蛋黄。荷包蛋做好了,妈妈把碗和筷子递到姥爷手里,催着姥爷快点吃。
妈妈从来都不吃荷包蛋。
后来,生活越来越好了。家里鸡鸭鱼肉不缺了,我也成了妈妈。带孩子回家看我妈的时候,还没有坐稳,妈妈就又开始忙了。她忙着去厨房生火,给孩子煮几个荷包蛋。煮好后招呼我儿子:“快来!姥姥煮的荷包蛋凉了就不好吃了。”
那一刻,忽然泪目,这么多年,荷包蛋永远是家里老人、孩子的专享,而我妈妈已经是姥姥了,仍然舍不得给自己煮一碗荷包蛋。在她心里,荷包蛋是她对家里人最实在最无私的爱。
一阵风吹来,拉回了我的思绪。锅里的荷包蛋也已经煎好了,我去招呼儿子吃早饭。母爱,在无形中传承下来。
(作者单位:上蔡县聋哑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