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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2年11月28日
母亲的烧柴火情结
  文/张富存
  俗话说:“烧火的草,农家的宝。”因为这句话,至今,我的母亲还每天保留着做饭时烧柴草的情结。其实,柴和草不分家。一家人没有柴草,日子就会冷清,香火就会熄灭。正是柴和草燃出了农家人生生不息、红红火火的生活。因此,母亲常常亲昵地称柴草为柴火。那年月,农村人都拾柴火。身强力壮的男人会跑到南山上拾柴火,而我就天天跟着母亲在我们周围的荒坡野沟边转悠。虽然我们这里的荒野多,但拾柴的人多。通常我和母亲捡不到好的,就捡次的,别管它是枝枝杈杈、长长短短,都往篮子里放。
  回家后,母亲会把拾来的柴火按等级分类,那些不宜储存的,直接放到灶台里;对于那些棍棍棒棒的好柴火,母亲就会把它们积攒起来,平时舍不得烧,单等大雪纷飞拾不到柴火时应急。到了天寒地冻,出不了门,我就会坐在灶台旁边,一边帮母亲烧火,一边伸着小手烤。
  记得那时像田里的一些杂乱的比如芝麻、豆秆之类的秸秆是按斤分配的。那时即使遇到非常寒冷的天气,母亲也舍不得让我们烤火,除非是家里来了尊贵的客人。在与农民关系最紧密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排序中,柴是占第一位的。尤其是在那个物质条件匮乏的年代,在母亲眼里,柴火就是宝贝。拾柴也是分季节的。春天是拾柴的淡季,此时万物刚刚萌发,还没有什么东西可拾。夏天是拾柴的好时节。除在田埂路边拾一些集体的拉麦车掉下来的小麦秸秆外,我还会在中午放学的时候,和母亲一起去收获了的麦田里铲麦茬,把铲子磨得利利的,找一麦茬,蹲下,不一会儿,就是一小捆儿。但要说拾柴的旺季,还是得等到秋天。秋天,万木枯萎,百草凋零,一场秋风吹过,只要是有草木的地方,满地都是厚厚的落叶。这时,拾柴的人很多。为了能拾到更多落叶,我和母亲每天清晨都会起得早早的,直接跑到村子东头的那片苗圃园。每次,我总是扛个小筢子,母亲就卷几个用塑料袋缝合好的大单子。到树园里,把单子摊开,用小筢一扒拉,不几下,便是一大兜。冬天,就趁晴朗无雪的天气,我们到麦田里拾。
  那年代,一个家庭柴火垛的大小,可是衡量这个家庭成员是否勤快的标志。记得那时女孩子相亲时,女方的父母首先得看看要相的这家的柴火垛有多大,以此来推测女儿过门后会不会受穷。
  近些年,随着农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和农村环境的改善,你再去农民家中看下,家家的厨房都打扫得很干净,先前的灶台早已被油光锃亮的灶具所取代。农民很少再靠拾柴烧锅做饭了。
  去年,我与母亲商量,也想给她老人家买一套灶具,把那座伴她一生的灶台换了。不料,母亲说:“我烧一辈子柴火了,换成燃气灶我不习惯。”妻也劝我说:“现在不像过去,拾柴方便了,看着这满地的柴火不利用,也怪可惜的。再说,把柴火拾净,院子也干净了,环境也美了,这岂不是好事?”我只好作罢。
  现在,母亲还是非得把灶房里塞得满满的,似乎只有这样,她心里才踏实。拾柴,早已成了母亲雷打不动的习惯。
  眼下,正是拾柴的好季节。不过,母亲老了,也走不远了。再说,如今不比过去,柴火遍地是,没必要再舍近求远了,母亲就在自家的房前屋后转着拾柴火。
  有时,我发现母亲虽在拾柴,但看着神情忧郁,像在寻找其他东西,难道是在寻找那一去不回的时光吗?我知道,母亲这一生和柴火感情深。至今,我才明白,说是母亲习惯了烧柴,不如说是母亲习惯上怀旧。原来,母亲也是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