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秋菊
母亲年轻时是个美女。
少女时候,母亲曾在灯影里被一位老婆婆瞅见,人家硬寻到姥姥家,说谁家的闺女恁好看!
我笑她:“你还是村花哩!”
她谦虚道:“村里有好几个好闺女哩!”
“那你村出美女啊!”
走一会儿,她落在了后面,追上来时,抱了满怀的艾草。
“你这抱恁多‘爱’啊!”
“是啊,抱的都是‘爱’。”
她笑呵呵地往前走,指着路边告诉我:“这个是假艾,叶儿窄、梗儿细。”她采的是真艾,叶儿宽,梗粗。
说着随手又拽两棵:“这是真艾。”
“你算是找到真‘爱’了。”
“嗯。我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事,就是嫁对郎了。你爸对我好得很。几天前我泡盆里两双鞋,忙起活儿来忘了,想起来一看,你爸早刷干净了。我干活穿恁脏,他也不嫌弃。”
“打住。等我爸追上来再表白,我看他啥反应。”
一会儿,父亲赶上来了。
“继续说吧,大点儿声。”我朝她使个眼色。
“你爸就是待我好,还给我刷鞋……”
“秤杆离不了秤砣,老头离不了老婆。”父亲说着,把采摘的紫槐花献上,从衣兜里,一把一把往外掏。
母亲遗憾地说,她没见紫槐花。
我说:“那可不能让你见,你这个采摘能手见了,还不给人家摘光?”
父亲说:“摘不完。”
母亲说:“我见了,非得用褂子多装点。”
“裤子脱了,也装不完。”
俩人哈哈大笑。
“受不了你俩了。我把你俩写文章哩!”
母亲抱着她的艾下山,一路小跑。
我突然想起“老树画画”里,田间地头,抱一大束花的画面,觉得很应景。
追随着她的身影,恍惚间,似乎回到从前,那首《回娘家》的歌依然响在耳畔,那唱的就是她啊!
有弟弟后,父亲仍在外求学,后在外工作。母亲每次回娘家步行十多里,拉上我,背上弟,抱鸡鸭,我们一路走走,停停,歇歇,有时收获些野菜、树根等,回去一种就活。
我原来听《回娘家》,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回个娘家要带鸡鸭,后来,我从母亲这里明白了,原来回趟娘家不容易,可以在娘家多住些时日,带上鸡鸭,家中便无牵挂。
写这歌词的人多贴近生活啊!我给母亲说,写的就是她。
母亲抱着鸡鸭回娘家的画面一去不返,她抱着满怀的“爱”,走在我们的前面,融入远山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