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新春
生于尘世,每个人都有诗和远方,但走着走着,不少人不仅丢了诗,远方也变得一地鸡毛。吴相瑜生于汝南,游历郑州,现居驻马店,“鲜衣怒马少年时,不负韶华行且知”,他归来依旧是少年。
我与相瑜认识,是从他在网上创作诗歌开始的。他很勤奋,空间里经常更新诗歌。他诗里的青春激越与倔强,很契合我当时读诗的心境,就记住了这位年轻诗人。此后的十余年里,他写他的,我忙我的,他为诗和远方奔走,我为生计忙碌。直到有一天,朋友在微信留言里提到了相瑜,才知道我们成了同事。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送我他的诗集《尘世的教育》,不久我又拿到了他还散发着油墨清香的诗集《度人间》。
相瑜是一位歌行者,喜欢用诗记录行履,激励自己,用诗书写生活,一如他在《我只是一枚爱写诗的传统男子》中写道:“我只是一枚爱写诗的传统男子/日子在流水中荒芜/漂浮的肉体也在尘世中生锈/不知觉中 日之夕矣/我只是一枚爱写诗的传统男子/写得不好 只拿给亲近的人看/写得好了 就准备写一辈子”。
诗是相瑜生活历程的记录,心灵思虑的关照。就像河南财政金融学院教授、作家、评论家范恪劼在相瑜诗集《尘世的教育》序言中写的:“诗与其说是相瑜在琐碎而庸常的生活中筛选诗意,毋宁说是藉诸诗意的文字来引领自己走出生活的幽暗。”古人说“渡人就是渡己,渡己就是渡心。”相比《尘世的教育》的渡己,相瑜的《度人间》更多的是对红尘世事的思索,对灵魂内心的审视,是渡心之作。
诗集中,相瑜以“三十而立”的生命时空为分界,将对现实的思考与一路摸索凝聚在《我在人间的两个生命》《这样的人间色真的很美》《在异色中遇见另一个自己》《写下家乡的地理名字》《让人回到人们中吧》5个章节,234页的诗行里。诗中有激越的呐喊,有疏离的伤痛,有对父母的感恩,有对妻儿的牵挂,爱成了这集子的主旋律。《度人间》里,相瑜把30年的生活与感悟,凝结成诗,汇聚成光,记录了《尘世的教育》集后的渡己、渡心、渡人的“光的旅行”。
“三十岁以前/我宁愿把穿行在尘世的生命化作混沌/本能地生存 悬浮地追逐/三十岁以后/我开始打开意识 重启尘世的生命/柔韧地活着 警觉地唤醒……只有这些才足以支撑重启的生命/才会持续激活沉静而有力的脉搏/才会在隐秘的力量中去打开生命的触觉/才会在上下五千年历史文明/与对浩瀚宇宙求索的无限可能中/成为光在人世成为光的旅行”(《在人世成为光的旅行》)。
诗重启了生命,让他不再拘泥于自我、小我个人情绪的表达,不复青春的叛逆、撕裂与莽撞。沉浸在岁月的河里,诗人学会了感恩,学会了接受人世间的形形色色,知道了《这样的人间色真的很美》,能够《在异色中遇见另一个自己》。诗里多了烟火,有了四季,发现“你不再是一棵野草/背后有着根系相连的草原与山川/你不再是一滴水/前面有着奔涌向上的河流湖海/你更不再是一个人/你有着家庭 血脉相拥的都是亲人”,至此“你开始发现再也不用惧怕黑暗了/因为抬头就是一片 用爱撑起来的晴空/是你这些年的执着与赤诚……”(《此心安处是吾乡》)。
“郑州,给我一支烟吧/让我再一次唤醒梦想/出租屋只是身体的临时演员/笔下的诗歌才是这个城市灯火的合唱”(《郑州,给我一支烟吧》)。在郑州明灭的灯火里,在出租屋蜗居时,相瑜读懂了人情、世情、友情、乡情,跨过了而立之年,《在异色中遇见另一个自己》:“在宇宙中 他们穿行在不同的轨道/却因灵魂而凝聚到一个星球的磁场/他们是自己的小王子/他们穿越平庸的生活/去抵达未曾抵达过的五湖四海/他们多年之后在我们中遇见/如同众生中的异色遇见了另一个自己”。
相瑜的诗有孤冷者淡淡的落寞,蕴藏着倔强,就像“在阳光下你倔强地把头抬起/在人群中你逐流地随足尖旋转/没有走进去/也没有找到自己”的《那个眼睛盈满雾的男子》,如湖泊中的枯荷,“仍在湖泊中沉溺而疏离/散发着枯荷的气质/如同在人间独步/危险而着迷”(《你散发着枯荷的气质》)。
相瑜的诗如同他这个人,百折不回,始终激情,也充满着“心安即是家”的坦然。第四辑《写下家乡的地理名字》,是他漂泊还乡的诗作。无论是《三月,天中大地的花都开了》,还是《在汝河畔喝杯家乡的酒》,家乡的河湖胜景和山峦古迹都是灵动的,因为《它的名字是故乡》:“三十以后 开始试着往回走/在人生这条循环的河流/我终于懂得重新寻找 回到它的源头……顺着河流的方向一直往回走/回到少年的灯盏 童年的草木/在灵魂的召唤中/完成了所有的接纳与救赎|冷漠的 复苏柔软/残缺的 逐渐完整……直到当你重新爱上她/在一轮明月下抚摸着温热的心脏/它的名字是故乡!”
相瑜的诗有“黄河之水天上来”的豪情,“大江东去”的宏阔,如《秋天里的祖国》《邀你春风十里,许你海棠花开春暖》,也有“满面尘灰烟火色”(白居易《卖炭翁》)的现实,“独与老翁别”(杜甫《石壕吏》)的低吟,如《疫情像道警世的寓言》《听,寂寞的声音》。
诗集第五辑《让人回到人们中吧》,是诗人对《出走多年的命运》反思,对《去开往春天的列车》的回望,以《郑州,赋予我一颗苦胆而辽阔的心》为时空关照,相瑜看到了更多的《希望与力量》:“我仍然愿意选择人之初的那份相信与善良/我仍然坚信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这人间生生不息的希望与力量!”
《我是新时代传媒人,赶考路上有我》《在天之中驻马店,让我们共同守护这座城》,《度人间》中,因为相瑜从诗人向媒体人身份的转换,他的诗也多了份为现实而歌,为时代而唱的担当,有了更多让诗成为一束光的自信和自觉。“去大自然中梳理羽毛吧|去万物中确定自己的心跳吧|闲庭信步 荣辱不惊|你活成光的样子……”(《在万物中舒展为光照的样子吧》)。在相瑜构织的诗意里,读诗成为了在人世的“光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