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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06版
发布日期:2023年05月29日
五月,把麦子写成中原的灿烂
  文/赵大磊
  一
  小满小满,江河即满。
  五月的西平老王坡,如奔涌而出的洪流,缓缓打开初夏温软的时光。那些带着麦香的汁液,在布谷鸟的催促中,搅动着人的乡愁。
  头顶露珠的麦穗,生长着乡野的风骨,穿越一冬的寂寞和风雪,心向阳光,把乡村一季的守望,开成中原深处灿烂的花朵。
  与麦子相拥的人是幸福的,就像一年一次的约定,以最虔诚的匍匐,在太阳和月亮的轮回中,背负起二十四节气中的中国。
  麦品亦如人品。老王坡麦子饱满丰厚,它们在清风中潜心生长,在细雨中卓然独立,修长的麦壳里,沉淀着老王坡人虚怀若谷的坚韧。
  人间烟火中,麦子把自己活成了人,人也把自己活成了麦子。
  二
  每一穗麦子,都是落在人间的白月光,带着前世的记忆。
  譬如惊蛰的雷声,敲醒大自然的节律;譬如清明的细雨,打湿刚刚绽放的姹紫嫣红;譬如小满的微风,吹皱老王坡浓厚的锦绣前程。
  麦子都把自己活成了一棵树,用挺立向上的风姿,磨砺着农耕文明的铮铮铁骨。
  就连星星点点的坟墓,都看不到萧瑟和凋零。它们和麦子一样感恩大地,潜藏起伤痛和遗憾,以句点的形式,标注前世的荣光和传奇。
  面对老王坡的麦子,我不知道该如何表达,麦田海纳百川的空阔,让我一次一次在鸟鸣中失语。
  一半是北方的味道,一半是南方的味道。
  三
  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是要到老王坡走一走。这里少有村庄,有的只是大块大块的麦田,以及潜藏在瓢虫和蝴蝶脚下的慢时光。
  有时候也会看到羊群,它们在牧羊人悠闲的歌声中,把头扎在阳光的静谧中,在鲜嫩的青草中探索大地的秘密。
  我曾开车从老王坡去漯河看医生。漯河很近很近,一阵风吹过,老王坡的麦浪就打湿了繁华的楼宇。乡野的淳朴,与城市的热烈,碰撞成唇齿相依的血脉。
  我想,我开的车一定像一把剪刀,把老王坡的锦缎缓缓裁开,就像父辈扶着铁犁,把一生的病痛缓缓埋在春天的深处。
  海子说:“全世界的兄弟们,要在麦地里拥抱。”我也是喜欢在麦地里穿行的,成熟的麦子让我感到踏实。
  忘记了尘世,也就和麦子一起成了时代的王。
  四
  我觉得还是做一株麦子好,做一株生长在黄土地之上的麦子,在老王坡的怀抱里,不悲不喜。
  老王坡并没有坡,有的是时光的空阔和天空的高远。坐在老王坡的麦田里,没有高下远近之分,你与麦子平身,麦子与天空平身。
  一株麦子拥抱着另一株麦子,一朵麦穗扶持着另一朵麦穗,用黄河一样的潮汐,奏响集体主义的强音。
  五月,老王坡的麦子退去所有的修辞,它们穿越以千年计数的岁月,守卫中国粮食安全的大门。
  在一粒粒麦子的仁慈里,读懂了父辈古铜色的皱纹,读懂了西平馒头的松软,读懂了老基酒的清香和雄壮,便读懂了中原大地的风雅颂。
  五
  就本质而言,我你他是一株麦子,我们的祖辈父辈也都是一株麦子。
  麦子不会行走。它们也无法选择生长地,无论土壤贫瘠还是肥沃,都是在千年的坚守中,把古老的农谣翻译成丰厚的象形文字。
  我们行走的意义,不是一步一步缩短人生距离,而是以夸父逐日的毅力,在轮回的四季中,把对生活的信仰,写成代代传承的乡训和族谱。
  从老王坡走出的麦子不会感到孤独,老王坡与中原没有分界线,中原与东西南北没有分界线。无论在哪个城市还是乡村,都有他们血缘相近的兄弟。
  一株麦子从故乡出发,最终还会回到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