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郭建光
一次次相遇,一次次别离,又一次次奔赴,这场雨淅淅沥沥,时断时续,不紧不慢,下在绿色的烟雾丛中,下在翠绿的荷叶上,打在门前的石板上,敲在冰凉的瓦屋上,泠泠淙淙,金声玉振,金戈铁马,时空漫漫。这场雨与群山征伐,而一片片娇柔的叶片抵御着这漫天大雨,肃穆的威严,巨大的压迫,却倔强得如一把伞、一块布、一首诗,不疾不徐,从容应对。
雨花在山脚开出一朵朵璀璨的花,然后迸射、滴落,再次开出微小的水花,直到水花消失不见,一滴滴汇聚成小溪,汇入山下的鸿沟,拍打着怪石嶙峋的罅隙,给予耳膜一场交响乐般的无力感。
静听雨声,听这雨从万米高空跌落而下,听这雨洗刷着经久的尘埃,带来清新的空气与蓦然遇见山谷的那条彩虹。静听雨声哗哗,雨声激越,雨声澎湃,雨声呕哑,雨声嘈杂。而下在江南的雨,烟雨迷蒙,小桥流水,油纸伞下的笑脸与南国潮湿的风及成熟的瓜果一起构成记忆中的一幅永不褪色的画面,而一遍遍为心灵珍藏。
听雨声如鼓点时而密集、时而舒缓,听琴弦在寂寞的空中舞蹈,催开一树花或者一片心声宁谧。听风在雨中穿行,不停地穿梭,在这山那水间跋涉,在高远与尘埃间奔赴,将雨与风集合揉搓变成雨幕飘向更远的地方,缠缠绵绵,无休无止,经久不息,从从容容,散散漫漫,一声声敲打着风之彼岸。
有几声猫叫从浓密的树丛中传开,与这风这雨这山这溪流一起,如木鱼声声,叩问着大地,诘问着人生,无数的念想此时变成澎湃的巨响,只有远方的回音在心灵沙漠如潮汐年年冲刷,从未曾有一刻停歇。
多年之前,在汨罗寻觅,看夏日的午后经久不息的大江,岸边菖蒲葳蕤,水面沙鸥翔集,行吟诗人趔趄着在江边寻找,寻找属于自己渴慕的深深浅浅的诗行,寻找撬开心灵秘境的那把锈迹斑斑的铜锁。四顾茫然,只有匆忙的脚步与勿忘的乡音相随相依,只有偶尔飘忽的鸟鸣相伴着相随,心中的丘壑一如注入大海的浩渺,辽阔而沉稳,干练而明媚。
在炽热阳光下寻找雨声,在雨海的尽头寻找晴天,听觉从未如此警醒如此清晰如此蓬勃,回望山巅的那一边依旧是苍苍莽莽的大山,这水那水的远方一定是大海的浪花在一遍一遍回应尘世的沧桑。
这浓密的雨声急越,这舒缓的雨声停顿,这从天而降的雨声犹如一行行认得清看得懂的文字,横撇捺直,从容应对,满眼弥漫的雨痕,攀爬在谁的面颊,满眼倾泻的雨幕,从未如此凛冽。
读读这雨声,雨声清澈;听听这雨声,雨声铿锵;停听这雨声,雨声喧哗。听听,停停,停停听听,听这声声心碎,听这山崩地裂,听这铜瓦呕哑,听这一声声不大不小不紧不慢的雨声响彻我的前世与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