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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3年10月23日
重阳,想起一个村庄
  文/温培雅
  重阳节前夕登山,很多头发花白的老人健步如飞,擦肩而过的瞬间让我想起了一个叫“和彦”的村庄。
  那年,一场普通的乡村葬礼割断了我和这个村庄最后的血脉联系——我的奶奶,在88岁的年纪寿终正寝,卒于三月春光之中,农村谓之“喜丧”。此时麦苗正绿、油菜花黄。
  因为当时正值疫情,一切从简,和当年爷爷隆重的葬礼无法相提并论。爷爷是当时乡里的供销社主任,为人谦和、德高望重,加之英年早逝,让很多人惋惜,自发送葬的人很多。我的奶奶却像很多的农村老人一样,安静地离开了这个她依旧眷恋的人世。一个少年丧父、中年丧夫、老年丧女的名叫邱国勤的老人,在经历了人生的起落、岁月的辗转之后在儿孙的簇拥下,坎坷的一生至此画上了句号。
  这个世界,我牵挂的人又少了一个,牵挂我的人也少了一个。老家仍在,老屋仍在,大枣树仍在,大枣树下两块大石支起的青石板仍在,我最亲的人却不在了。奶奶说,她下轿时从红盖头下第一眼看到的便是青石板。年轻时候的奶奶桃花似的俊,黑白照片上她和爷爷的合影,一个儒雅谦和、一个清秀端庄。
  我很小的时候因为父母忙于工作无暇照顾,被奶奶接回了老家。随着爷爷的突然病逝,奶奶一夜间变老了。岁月无情地在她那端庄的脸上刻下沧桑的迹痕,但她的头发依然乌黑发亮。每次奶奶梳头,我总调皮地夺过桃木梳,嚷着帮奶奶梳头,交换条件是要听故事。许许多多散发着泥土气息的故事,带着脚走进了我的心田。这些故事生了根开了花结了果,最后长成了我的文字。
  奶奶的村庄曾经像年轻的奶奶一样灵秀而温情。水像村庄的一条条血管,输送养分和活力,让村庄鲜润而生动。村头有池塘,夏日荷叶田田、蛙鼓蝉鸣;村外到处是潺潺的小河……下雨的时候,我故意脱了鞋在村头村尾沿着房子行走,让湿泥从脚丫的缝隙中迸射出来,好像踩在软软的云朵上。
  那时的和彦村是我的乐园。我曾经在冬日的火盆旁,对给我烤棉裤的奶奶郑重发誓:要把世界上最好吃、最好玩的东西都给她,还要给她建一座森林别墅。奶奶不懂什么是森林别墅,但是她很高兴。当时的确是出于真心的。但是长大以后,我离开了家。繁忙的工作、琐碎的生活让我疲于奔命。
  故乡是什么?是永存于心中的永不褪色画卷。奶奶说过,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只要最亲的人心里留一小块地方记着就行了。每年重阳节登山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长眠于地下的奶奶。人生海海,山山而川,我们都是过客而已,用往事的余温慰藉自己,用很多很多善意的爱和暖鼓励自己过好这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