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胡雨涵
每一年,如赴邀约,初夏,吹起新鲜初放的荷风,款步而至。
是温婉如初的清雅,略带幽思的身姿,盈盈满塘池水。她不言语、不喧哗,默声在那一处,深插在那一处,绿水浅泥。初夏,荷,芬芳中复苏。在我亦清醒看的时刻。
净白如瓷的早晨,望见的是西子湖畔上一片淡薄如纱的雾,一片朦胧的世界,模糊了轮廓的荷花,虚无了姿态的树木,像烟的扩散和弥漫,像晕湿的一幅水彩。
温存如墨的江南里,柳烟旁,荷花畔,远远的,我终于找到了你,西湖大学。
自从那一晚,在梦里与你相会,便沉醉于你的风姿。你是那样自私,惹得我对你朝思暮想。
梦里,你仿佛是薄雾中的一缕青烟。我走过一个个树影散碎的下午。你是化在碧绿的期望。许多个路口,你想是在回眸凝望,初夏以温柔的姿态,托起叶片,你在那丛中向我微笑;梦里,你仿佛是一座空中花园,是一屋远在高空中的楼宇,时间静成冬日的天空,日子纷飞,吹起西湖的笑意。
一日又一日,我在淡黄的素描纸上描绘着你的身影;在木制的书签上刻上你的名字;在绢布上绣上你的微笑。我在自己的湖上放燃看灯火的小舟,亮在一种种黑暗和风雨,要让你望着。我知道,你一定也在望在那潋滟湖水。我是永远的这一种想望着你的时光,在不经意地挥手间,镀了金光,成就只堪思量的年轮日月。你是一只风筝,我是不断追逐看你的人儿,为你,千千万万遍。
今日,千山万水,我终于来到你的面前。这被水墨晕染的江南水乡,这被或粉或白的荷花包围着的西子湖畔。远远地,我望着你。你没有气宇轩昂的高台和小巧玲珑的石椅。你有的,是温柔的被荷花与清池包裹着的亭台和不太高的教学楼。微风吹着花的暖,夏荷细长的茎,头顶硕大的花朵,在风中微微颔首。一畔池塘,一汪泪眼似的水面,将温情悉悉珍藏。一排排不知名的树,在水蓝蓝的天空下,默默站立着。
曾轻轻哀伤过,怕是不会见到你了,为了青春里那些小小的失望,为了满地落花残损上略显苍白的诗意。我,是这样走来的,从一片淡蓝色的云雾里走来。乘了一宿的火车,又渡了晨早的船。
渡湖,此时是渡湖,彼时依旧是渡湖。渡过了成长的湖,渡过了离家的湖,又去渡思念的湖,向往的湖,我始终是舟上的人,是微波中的轻帆一卷。
你是岸,是永远不消失的希望,是我永远的一种期待去守望;岸,是我最温暖的归宿。
当我在湖上春恋着,憧憬着,当我迎着风里的飞花想起你的种种,你是否也正倚着船舷,和着渔者的歌声把谁盼来?
我抚摸着你崭新的教学楼的墙壁,那灰白的墙壁,墨黑的飞檐,融在一片清秀的画卷中,晕在江南的水墨中。明亮的窗户,崭新的课桌,设备齐整的实验室,凝结着智慧的气氛;我躺在学校的操场,富有弹性的塑胶跑道,绿草如茵的足球场,散发着活力;我漫步在林荫小道,醉人的香樟,浓郁的花香,这里有“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之美。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树叶的缝隙中穿过,洒下一地的碎金,我听到走廊里传来的琅琅书声;当暮色如海潮般涌入视线,我看到学长、学姐抱着书从图书馆走出;当闪烁的星星挂满天空,我看到操场上挥汗如雨奔跑着的人们;当安静笼罩着整个沉睡的城市,我嗅到迷人的昙花的芳香……西子湖畔的你有认真,有拼搏,有活力,有静谧。它们值得被记忆得温柔。
我仿佛,是已经生活在你这里了。
我又要住在高床了,我躺在蚊帐里闭了眼幸福了好久。床头是装萤火虫的玻璃瓶。都好像是那一夜萤火虫的微微光亮一般,如此真实,又如此令人迷幻。是时候一个人享受无声无息的静夜,是时候把种种意象的美妙与种种见到你的欣喜重新整理回味。
泛舟西湖的下午,阳光通透,美丽的风物,未因人潮而兴味索然。我看到湖心亭无言而立,雨雾连天。依栏一处,看湿掉的粉墙灰瓦、芭蕉湖石。
我来了,西湖大学,你在水墨画中,莞尔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