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版阅读请点击:
展开通版
收缩通版
当前版:07版
发布日期:2024年07月16日
在路上
  文/郭建光
  我最早的一缕思绪是被头顶经过的飞机带走的,而那个方向就是大雁春天飞来的地方。
  上小学学拼音识生字时抑扬顿挫地跟着老师读:“秋天来了,大雁向南飞,一会儿排成‘一’字,一会儿排成‘人’字。”画面感油然而生。抬头看天,偶尔确实会看到大雁如书本描述的那样排成“人”字,朝着我不熟知的遥远的地方飞去。
  后来,一次次幻想如果自己生出一双翅膀该多好,那样就能够如飞鸟一般自由自在御风翱翔。后来,逐渐清醒,感觉这辈子不太可能长出翅膀。尤其是了解到历史上真的有人装上翅膀从高处试飞,结果可想而知,也就认清了现实,任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深藏心底,随意发酵。
  我知道,即使有一天我真的拥有一双翅膀,第一个飞向的地方就是南方。
  南方是一个清澈的、纯净的地方。“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那里有大江大河日夜奔涌不息,有无拘无束、奔腾咆哮的性格,有江南小雨润如酥,有深深雨巷一把油纸伞的婉约情调,有吴侬软语,歌乐升平,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小城掩藏在山水画卷之中。
  周庄,是南方最具代表性的古村的范例。白墙灰瓦的房屋鳞次栉比,河水清澈见底,有无数懒洋洋的水草在恣意漂浮。水中点点像星星般盛大开放的花沐浴着阳光开放,洁白透亮,银灿灿、亮闪闪,无拘无束,看似柔弱,实则决绝,打败了无数的水草才有这花开的时节。
  南方,是连空气中都飘着甜香的神秘所在。我和伙伴们曾深夜游荡于广西的崇山峻岭之间,路上没有一点灯光,黑暗是无边的航船,而我们也不知道究竟要飘荡向何处才能落地。路边是大片的甘蔗田,连绵起伏。黑夜中望不到边的巨大甘蔗林,让我心底泛起甜蜜的涟漪,也终究理解了为何南方的饭菜甚至馒头都带着蔗糖的香甜。这里的人们巧妙利用丰富的地产资源,让自己的生活涌现无处不在的香甜,也造就了这里的人们独特的对食物的理解与操控能力。因此,南方被椰子、被甘蔗、被各种神奇的水果包围也就自然而然,令北方的我们心生艳羡。
  那时是冬天,我们在有灯光的路边村庄停靠,看到一处处作坊晾晒的柿饼和准备运往全国各地的装箱的成品。第二天天亮,赶往桂林阳朔的途中无意间看到山坡上一片片的柿子树,挂着柿子,如一盏盏红彤彤的灯笼。它们就那样暖洋洋地站在山坡上,天作被,地作床,依靠大自然的神奇之手,让这一幕镌刻成画,定格成一份沉甸甸沉浮于心底的震惊、留恋。
  我们在这里还见到漫山遍野的砂糖橘树林,在一个个路口见到贩卖砂糖橘的孩子们。我们挑选着橘子、柿饼、苦柚,而孩子们一点点计算着重量,告知我们这些商品的价值。我们看着他们的笑脸,还有一旁椅子上的作业簿,感到拥有梦想是动力,更是希望。
  南方,似乎是遥不可及的存在,而它始终都在。我们曾经在舟山群岛之间漂泊,在普陀山上寻找千年古刹,在巨大的树干下肃穆仰头。大树低头不语,匍匐的根在海岛之上盘踞。起起伏伏的海浪无休无止地拍打着海岛,偶尔飞来的海鸥在头顶漫无目的地盘旋,漂泊无定的心暂时得到安慰,暂时生发笃定。
  对一方水土的了解,其实是漫漫旅途中对自己的另一种认知。无论南方北方,你我皆是过客;无论天南地北,我们都休戚与共。
  南风抚摸着锈迹斑斑的桃树、梨树、核桃树、葡萄树……天边云淡云舒散漫无定,心底流淌的河潺湲而宁谧,我们的人生从青年到暮年匆匆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