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田满意
女儿总说最讨厌星期一。清晨的阳光还未爬满窗台,她便耷拉着脑袋,小脸皱成一朵未开的茉莉,眼波在我与妻子之间来回游移,像一只被关进笼子的小鸟,扑棱着翅膀却找不到出口。
其实她的成绩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可哪个孩子不盼着周末呢?爱玩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像春天破土的嫩芽,挡也挡不住。我蹲下身摸摸她的头顶,故作轻松道:“没事,爸爸小时候也盼星期天呢。”话未落音,自己竟也跟着盼起来——盼着周五放学时她雀跃的脚步,盼着周日黄昏里她藏不住的雀跃。
周五的黄昏,是女儿的狂欢节。她总是一蹦一跳地冲进门,书包在背后甩成一朵花。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两颗小星星,歪头冲我扮鬼脸:“爸爸,又到星期五了!”话音未落,双脚已并拢着轻轻一跳,活像一只偷到蜜糖的小松鼠。我故意逗她:“这周作业多不多?”她却把脑袋一扬,马尾辫甩出欢快的弧度:“不多!爸爸快看,我考了满分呢!”那一刻,连窗外的晚风都跟着她笑,把她的笑声吹得满屋子乱跑。
最惊喜的是那些突如其来的假期。那天我正伏案整理账本,忽觉眼前一亮——女儿扭着腰肢冲进来,小屁股一颠一颠的,像揣着只欢蹦的小兔子。她咧开嘴,舌头在唇间灵活地打了个转儿,鞋底在地板上“嚓嚓”磨出欢快的节奏:“爸爸,中考占考场,我们放5天假!”那模样像中了头奖的财神娃娃。我跟着她笑,心却突然一酸:这傻丫头,怕是连“占考场”3个字都写不利索,却把“放假”二字说得比蜜还甜。
可手机终究是横亘在父女间的难题。我立下规矩:周一到周五不许碰手机,周六周日可适度“解馋”。她也听话,只是偶尔抱着作业本凑过来,小眉头皱成个“川”字,举着手机狡辩:“爸爸,我在查数学题呢。”那眼神,像极了偷吃鱼干的小猫,明明心虚却偏要装无辜。我忍俊不禁,摆摆手:“行吧,但查完题立刻放下。”她便“嗖”地蹿走,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周五的夜晚是她的“解放时刻”。有一次她竟对着手机屏连亲3下,像在吻别久别的恋人。我佯装未见,心里却五味杂陈。某个周六深夜,我蹑手蹑脚地上楼掖被角,却见她蒙头蜷在被窝里,手机幽光映着半张小脸,睫毛在光影里颤动如蝶。我伸手想掀被角,她却“唰”地掀开一角,冲我甜甜一笑:“爸爸,我就再看5分钟。”那笑容,像春日里第一朵绽放的桃花,让责备的话哽在喉间。我叹口气,替她掖紧被角:“睡吧,明早带你去吃小笼包。”
我见过你为解一道题急得掉眼泪,也见过你考满分后蹦跳着要抱抱。我深知童年的快乐如露珠般易逝,却也担忧你的未来。这代孩子,书包里装着的不只是课本,还有整个世界的期待。有时我纵容你多玩一会,像老农护着幼苗,明知该修剪枝叶,却舍不得那抹鲜嫩的绿。
但无论如何,爸爸会当你童年的守望者。若学业是山,我便化作你肩头的风;若压力是海,我便成为你掌心的舟。周末带你去放风筝,雨天与你踩水洼,冬天在雪地里堆个歪鼻子雪人。纵使未来有千般风雨,此刻我只想让你知道:童年的笑声,是爸爸送给你最珍贵的礼物。
昨夜她抱着我的胳膊说:“爸爸,等我长大了,也要让你天天开心。”我揉了揉她的头顶,没告诉她,其实此刻,她就是我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