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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25年07月21日
寻找老班长
  文/白国喜
  “老班长,终于找到您了,40年了,您带的兵都很想念您。这么多年您在老家还好吗?”“好啊好啊,离开单位几十年了,全班每个新兵的名字和长相我都有印象,记忆深刻。”电话那头传来新兵班老班长刘俊海熟悉的山东口音。
  刘俊海是山东临沂人,1977年底入伍铁道兵第九师43团,历任战士、班长,1981年冬任我们新兵班班长。他和我们新兵同住一顶帐篷,同睡一个大通铺,朝夕相处摸爬滚打3个多月时间,1984年兵改工后回原籍。自此,老班长便和我们失去了联系,这一别就是40年。
  40年来,有个问题一直困扰着我们新兵。老班长是新兵连乃至改工后唯一自愿抛弃铁饭碗回农村种地的人。那个年代,兵改工对农村兵来说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也是改变命运、光宗耀祖的绝佳机会,老班长却甘愿离开国企回农村继续当农民。莫不是一时冲动还是另有隐情?
  就这个疑问,老班长告诉我,没有什么隐情,因为家里太穷,只有他一个男孩,两个妹妹出嫁了,老父亲身体有病没人照顾,担心父亲身体出问题,经过考虑,选择回老家陪护父亲。
  寥寥数语释怀了40年的心结,也让我由衷敬佩老班长的拳拳孝心和坚强意志。我俩的话题转移到了我们的新兵班。
  1981年11月,我和家乡的100多名新兵走进了军营,来到塞外赤峰参建国防铁路京通线。新训场地就在赤峰火车西站穆家营子村旁边的团后勤仓库院内。我们班编为新兵9班,全班共12名战友,带兵班长名叫刘俊海。
  刚入军营,班长为我们上的第一课就是“铁道兵逢山凿路,遇水架桥,哪里需要哪里去,哪里艰苦哪安家。既然来当铁道兵,就要做好吃苦的准备,好好训练,积极表现,为全班争光。”班长手把手耐心地教我们烧地火龙,整理内务,规范军容仪表。
  赤峰的冬天异常寒冷,最低气温在零下30多度。每天吃罢早饭,班长带领全班战士,头戴皮帽、身穿棉衣,开始军事训练,刮风下雪坚持不断。尤其是三九天趴在冰冷的地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空枪练瞄准,一趴就是一个小时,班长发现谁偷懒了,上来就是一皮带或踹上一脚,至今让人记忆犹新。
  班长虽然脾气暴躁,军训要求很严格,但生活上对我们很关心。他睡在帐篷门口,一方面是部队传统,为新兵挡风御寒,另一方面遇有情况便于紧急处置。训练一天的新兵躺下很快进入梦乡,有的人睡觉不老实,半夜踹被子,多少个风雪交加的深夜,班长悄悄起来帮新兵盖被子,到帐篷外添煤加炉子。班长经常提醒我们“东北天气冷,出门要穿好衣服防感冒,不舒服就在室内休息不参加训练,不要和地方人随便接触”。新兵对伙食不习惯,不爱吃高粱米饭,班长安慰大家“下连队就好了,每天四菜一汤,鸡鱼肉蛋啥都有”。班长的真情实意让我们很感动,也逐渐拉近了和他心理上的距离。
  在班长的训导下,新兵体验了诸多人生“第一次”:第一次住用报纸糊篷的帐篷里,第一次睡大通铺,第一次烧地火龙,第一次吃高粱米饭,第一次盘腿整理被褥,第一次在寒冷的环境中全班剃光头参加训练,第一次体验半夜“紧急集合”,第一次在家乡外的军营过春节。这些珍贵的“第一次”为新兵系好第一粒纽扣,迈好人生第一步,培养不怕吃苦令行禁止的军人作风奠定了基础。
  3个月的新训很快结束,新兵们被分到不同的连队。班长和新兵们相拥而泣,依依惜别,从此天各一方,开始了真正的铁道兵生活。班长也跟随自己的连队,搬到霍林河参加通霍铁路大会战。1984年改工后不久,班长便回了老家。
  光阴荏苒。数十年弹指过去,我们新兵也在岁月的流逝中慢慢进入了中老年,但对老班长的思念一直没有停歇,每当战友聚会就会聊起他。大家曾多方询问老班长的下落,皆无音讯。智能手机普及后,天南地北的新兵连战友相聚在微信群里聊天,唯独缺少老班长。
  多年寻找终于有了结果。我从一位山东老战友那里得到了刘俊海的联系电话,于是添加微信,视频确认,特殊的记忆,一眼便认出了他。老班长身体变胖了,头发也白了,但面相轮廓、说话声音和40年前一模一样。
  老班长最后告诉我,回家后和爱人一边种地,一边照顾父亲,有机会就去城里打工,生活艰辛但苦中有乐,加上有部队锻炼的经历,吃苦精神也强,家庭条件逐步好转。后来,全家人从乡下搬到德州市,买了楼房,一儿一女均已成家,有两个孙女,儿子添置了小汽车。老两口在乡下有20多亩地,农忙时回乡下,农闲时就在市里干点其他活,日子过得也是红红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