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朱国喜
在确山县城居住了30年,工作单位几易,不变的是出门便可以望得见山。城南有盘龙山,蜿蜒起伏,积翠盈目;西北有秀山,巍峨高耸,怪石嶙峋。盘龙山近在脚跟,一早一晚随意登临;秀山略远,每每眺望,从未攀爬。近年,城区迅速扩张,新区北移,沿京广高铁修建了带状公园,公园紧邻秀山。秀山成为市民的近邻,一抬脚就可以到达。
一场寒风过后,气温骤降。冷气扑面,山寒水瘦。闲来无事,便想着去爬一爬秀山,日日见面却从未亲近过的秀山。
出县城,沿宽阔的新阳高速引线西行一公里许,斜插向西北,有条砂石路。穿过苍翠的松林,再折向北,就看清了秀山的肌肤。松林横亘在一座南北走向的丘陵上,松木碗口粗细,蓊蓊郁郁。几只喜鹊在树上跳来蹦去,叽叽喳喳。树林里落了不少松球,铺满松针,一簇簇四季海棠挂着红艳的果实,有的植株经受不住寒气侵袭,面色焦黄,无精打采地与荒草为伍。透过林隙,望见秀山南坡规整、密密麻麻地布满白色物体,起初以为是羊群,凝视良久,不见移动,断定不是羊群,一定是为绿化秀山而备下的什么东西。
经过一座废弃的厂房,踏上一条较为宽阔的砂土山路。路是新开辟的,向上蜿蜒,秀山呈现眼前。明清时期,秀山并非荒山秃岭,而是一座沟壑叠秀、飞烟萦绕、“超然独秀压尘寰”的美丽山峰,为确山“旧八景”之一。据《方舆纪要》卷五十记载,秀山“浮烟积翠,视诸山特秀”。江苏太仓人吴国杰于顺治十五年知确山县,甚爱确山风光,曾在《过秀山》一诗中描写秀山美景:“迢递依回曲,千峰秀远城。独携秋水句,相坐白云坪。树古多生态,石奇不辨名。精蓝巢绝顶,钟磬翠微声。”然而,新中国成立后的某个特殊年代,秀山上的树木被采伐一空,裸露的山体长年风吹日晒,几乎寸草不生。远远望去,秀山已经有负“秀”名,住在山脚下的村民望山兴叹,耄耋老人怀念秀山昔日的风姿绰约、林密水甜、野兔出没、牧童飞笛。
秀山山根处,植被尚好,杂树落叶,灌木稀疏,一两块麦田绿色悦目,为萧瑟的冬增添一抹亮色。连片的油桐树不知是人工种植的,还是野生的,枝杈交错,彼此牵连,倘若四五月份来此赏花,定然不错。
山脚东侧的采石场仍在,矿坑赤裸,睁开惊恐的大眼睛,望着阴云密布的苍穹。这些历史遗留的废弃矿坑还在治理中,政府投入大量资金,交给企业集中治理,并组织党员干部年年春天上山植树,复绿的进度明显。大矿坑将被改造为生态大酒店,让秀山变为宜赏宜游宜宿的旅游景点,变作京广高铁沿线的靓丽景致,“凤凰涅槃”的秀山将景色宜人。
山腰上彩旗飘扬,一群人正在施工,几辆大型挖掘机正在修路。这是让秀山重现生机的“生命路”。我手脚并用,沿着绿化荒山者简单凿就的登山台阶向上攀爬。台阶是仅容两只脚的小坑,隐没在人工种植的灌木丛中。“台阶”旁,怪石嶙峋,形态各异,可以入画,倘若植几竿秀竹,便颇有郑板桥的画作之味。
到达山腰,愈发惊诧。先前望见的“羊”竟是一只只蛇皮袋,袋里装满了土,横卧在一尺见方的石坑旁。百米外的半山腰上,一群男女正在劳动,有的躬身挖着树坑,有的把传送带上的蛇皮袋扛到树坑旁。气温只有几摄氏度,他们却干得热火朝天,有说有笑,仿佛在这样的大冷天里劳动也是一件愉快的事情。蛇皮袋漫山遍野,横七竖八,像排兵布阵的士兵。明年春天,县里将组织大规模的党员干部来这里植树,数以万计的树坑将被植入嫩绿的松苗或其他耐旱植物。我可以想象出千军万马云集于此同植树的情景,场面将很壮观,“沙场秋点兵”的气势一定会震撼每一位参与者。
站在秀山山腰,转身向不远处望去。确山县城清晰地延展在盘龙山以北、贯山西北、秀山东南的广袤土地上,一片片住宅楼拔地而起,集聚区厂房密布,三里河像舞动的绸带,穿过几片高大、集中的楼群,蜿蜒向东。河两岸成了黄金地带,是小县城最宜居的地方。三里河景观公园是市民休闲娱乐的好去处,与城南的盘龙山主题公园遥相呼应。
山脚下,“复兴号”高铁不时呼啸而过,旅客们已经走出疫情的阴霾,追逐崭新生活。三年大疫即将画上句号,新的曙光展现在中国人面前。秀山呢,虽在“康复期”,但有理由相信,在“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指引下,政府不断为山体“输血”。将来,秀山必然化千疮百孔为一身绿装,处处花香鸟鸣,成为确山人的精神家园。
眼见不觉浮现出一幅画:春暖花开,秀山犹如《醉翁亭记》中的琅琊山,披翠拥溪,与楼高路洁的县城相映生辉,男女老幼结伴而来,在风光旖旎的山路上踏歌而行;秀山西北麓不远处的北泉寺里传出晨钟暮鼓,游客耳闻钟磬之音怡然自得,俯瞰着美丽如画的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