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刘拴柱
“远处蔚蓝天空下,涌动着金色的麦浪,就在那里曾是你和我爱过的地方。当微风带着收获的味道,吹向我脸庞……”每年小满节气前后,听到《风吹麦浪》这首歌,就会瞬间勾起我年少时对麦收的记忆。
我的老家在豫南的一个小村庄,在儿时的记忆中,沉甸甸的麦穗是乡亲们一年的希望,收成的好坏直接关系着一家人一年的口粮。因此,每年麦收更像是一场战役,家家户户都很重视,精心准备那就不用提了。麦收从时间上算起,从准备到收割,再到播种,至少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甚至更长,每一个经历过传统方式麦收的人,一定会记忆深刻。父亲曾告诉我,他最怕过麦季,每年麦收他们都如临大敌。
记得麦收前夕,乡亲们都会提前去镇上购置收麦农具,扫帚、木(铁)杈、草帽、镰刀、耙子等一样都不能少,富裕的人家还会弄几瓶汽水和小香槟(当时农村最流行的饮料),这些一般是招待亲朋好友或者留给拖拉机师傅的。大多数人家则会准备些水壶、盆子,备些柳树枝泡茶喝。我清楚的记得,一旦开镰,家人都会用盆子装满柳树枝泡的茶,带到田间地头,当挥汗如雨的中午,歇息的时候,在树荫下,喝上几瓢,那真叫一个爽。
收麦是一个很累且十分繁琐的体力劳动,一旦开镰,就甭想有歇息的时刻,父辈们常说:割麦不怕慢,就怕站。所以从地头到地尾讲究一气呵成,那时候,为了看谁家先收完,各家也会暗地里较劲,落后了会被村上人耻笑的。因此,在麦收大忙季节,家家户户都会男女老少全上阵,趁着晴天,大家都会披星戴月,早出晚归。那时,每家的男劳动力一般都担负起收割和装卸的重任,一镰一镰地收割之后,打成堆,再用木杈装到架子车上,用绳捆牢固。这个捆绑是要技术的,一旦捆的不结实,再碰上乡村小路的“夹着窝”(农村土话,形容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走到半路会翻车的,尤其是大中午,又累又渴又饿,车子再一翻,那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抓狂,着实让人欲哭无泪。所以,装车的一般由家里的有经验的大人装。等拉麦秆的车走后,剩余的就是妇女和小孩儿的工作了,我和母亲就是负责捡掉在地上的麦穗。
收割结束并不意味着麦收结束,而且只是刚刚开始,后面的过程更加复杂。麦收时节最担心的是阴雨天,如果遇上晴天,架子车拉到场里,晒几天就用石磙碾压了;如果遇上雨天,还要垛成垛,然后等雨过天晴,再用耙子扒下来,再晾晒几遍,等彻底晒焦时,再用石磙碾压,所以,一场麦子下来反反复复需要很多工序,如果顺利碾压后,麦子麦糠堆成堆,这个时候,大家最期盼的就是风了。等待东南风的时间也是煎熬的,可不像现在坐那刷刷视频时间就过去了,那时候是干等,有时一天也等不到刮风。
那时期没有智能手机,了解天气情况全靠收音机,收音机的天气预报,还不是随时播报,而是每天早、中、晚固定时间播报,一旦错过了,要么等着下次预报,要么就是碰运气了。曾记得,不知道有多少个傍晚黄昏,二伯不止一次地抓起一把麦糠抛到空中,目测风向和风力,又有多少次无奈地摇摇头。“好像有风了……”此时,不管谁喊上一嗓子,麦场里的人们都会立刻激动起来,然后借着风向,分工明确,有人扬场,有人略扫,让麦子和麦糠分离出来,一切结束后麦子拉回家用蛇皮袋垛起来,除了交到粮所的,剩余的就是一家人一年的口粮了,当然麦糠也舍不得丢弃,还得拉回家喂牛。
科技就是生产力,后来,大型联合收割机走进了田间地头,那传统的人工耕作模式彻底一去不复返,大型联合收割机一气呵成,一户人家十几亩地一天就收割完了,再加上后续处理也只需两三天就麦罢了,当然连场就不用留了,父老乡亲再也不用担心麦季受苦受累了。
如今,故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站在家乡的村头,望着一望无垠金黄的麦田,聆听着联合收割机的轰鸣声,不觉让人感慨万千。这些年,我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到麦收会战中去,但每次从新闻里看到“中原粮仓”大河南,今年又是一个大丰收年的消息时,我的内心还是无比的激动,闭上眼仿佛又让我回到了那个热火朝天的麦收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