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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版:06版
发布日期:2025年05月26日
六月
  文/李雪太
  六月是被太阳烤得发烫的麦芒在豫南涌成的金浪。收割机在这块土地写着“跑书”和“吼书”,老槐树在村口搭起浓绿的天棚,筛落一地跳跃而斑驳的光。晒场边的石磙虽然早被“辞退”,却仍固执地守望着,把农人的汗水与笑谈,都刻进它坚毅的年轮上。
  蝉鸣是六月的弦外之音。它们攀着泡桐的枝丫,把整个晌午拉得绵长。树林里捉迷藏的孩童把这雅韵和稚梦一起珍藏。竹床在堂屋门前铺开,蒲扇摇出的风裹着艾草香,吹散了暮色里渐渐浓稠的暑气。老奶奶对歪着脑袋又有些迷惑不解的孙子笑着说:“这老古董可不能丢。就是它,扇走了几百个皇帝老儿,扇来了咱日子的幸福时光。”
  云爱在六月的天空做游戏。阵云一翻身,铜钱大的雨点砸在青瓦上,溅起一片银亮的雾。沟渠里的水流画出的圈儿,惹得一群白鹭在绿得逼眼的丛林中展翅飞翔。人们正为它这招入神,它却又瞬间变了脸,转眼又和风细雨地去唤醒前几天蒙头酣睡的种子,语气那么柔、那么轻。戴着斗笠的老汉来到地头,这儿瞧瞧,那儿瞅瞅,突然发现一豆芽挺着脖子掀开土地的门帘,他感觉到就好像自己从产房抱过胖乎乎的儿子。老汉抬头,想对老天爷表达些什么,却见天上架起了彩虹,映着虹光的老牛甩着尾巴,贪婪地啃食着嫩草,小河岸柳荫里,黄鹂的鸣叫让他心潮激荡:“洼洼地里都是好庄稼……”他也不知道是不是与黄鹂的应和,竟不由自主地来了这一腔。
  暮色中的六月最温柔。炊烟从庄户人家的烟囱里漫出来,或与天边的晚霞缠绵,或在村庄里徜徉。天还没黑透,萤火虫便迫不及待地提着灯笼东一串、西一串,纺织娘躲在墙角笑得凤尾竹的小叶乱晃。此时的农人甜甜地数着卖麦的一沓沓红票子,数疼了手,数花了眼,又向窗外望着月光下那一坡坡黑绿黑绿的庄稼。突然黑喜鹊一叫,哦,今夜,竟忘了去享受那饱满而又惬意的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