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思宝
　　我的母亲叫王刘氏（身份证上是这样写的），其实母亲是有名字的，叫刘秀英。母亲嫁给父亲时才16岁。父亲的前妻得了月子病死了，母亲来承担这个孩子的抚养责任。这个孩子后来成为我们8个兄弟姐妹当中个头最大、长相比较好的一个，她就是我的大姐。
　　母亲是个农村妇女。她那个时代农村妇女的优良品质，她都不缺失。她经常给我说的几句话，永远刻在我的心里。
　　母亲常说，东西自己吃了算个啥，邻居和睦是大事。我出生于1962年3月，当时我们吃的用的全靠生产队里分。有一次，我家从队里分回来半筐黄瓜。母亲让我把个头大的挑出来，送给东家姓费的、西家姓张的，我却舍不得给。母亲又硬气地说了一遍这句话，我这个所谓听话的孩子，不敢再违抗了。
　　母亲常说，过日子比树叶还稠。她平常非常俭省，很少将队里新分下来的麦子做成白面馍。母亲经常叫我去地里拔红薯秧回来，叶子下面条，茎炒菜，藤喂猪。庄里有的人家，上顿烙油馍、下顿扯“鳖胡子”，而我们家总是粗茶淡饭。稀饭照月亮，锅饼拉嗓子。到过年时，别人家只能吃一两顿白面馍，而我家能吃上好几顿，我这才知道母亲的做法是对的。
　　母亲常说，端谁的饭碗归谁管。恢复高考的第二年，我考上了驻马店农校，毕业后分配到了一个乡配种站工作。我很不情愿干。每次请假回来，母亲就嚷我：“你现在是公家的人，公家的事是大事，半点儿也不能马虎。”那时大哥二哥都分了家，我下面的3个妹妹都还小，田地都分到户了，就母亲一个人劳作，她还是不让
　　我回来帮忙。
　　母亲常说，干啥都不能祸害人。1996年我开始担任乡党委书记，平时很少回家。过年时，我带着孩子老婆、猪头肉、好酒好菜回来，心里自然很高兴。可母亲看上去并不得意。她把我叫到跟前，不停地唠叨：“你在外干啥事，我不管，你就是不能祸害人。”她这句话像紧箍咒一样，时常让我头皮发紧。后来，在一次廉政承诺大会上，我说出这句话，赢得了参会人员的一致赞同。我戴着这个紧箍咒，踏踏实实地工作，直到光荣退休。
　　2025年农历四月十二日是母亲的生日，这一天她老人家92周岁。午饭时，我喂她吃了个卤鸡腿，她又吃了半碗长寿面。饭后我说：“妈，我给您洗洗脚吧。”她很麻利地将小脚伸进盆里。我搓着母亲的小脚，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退休后，我很多时间在外地帮女儿带孩子，女儿女婿都是医生，两个外孙都还小。我确实左右为难，顾了小的忽视了老的，我怎能不愧疚！
　　谁也想不到，第二天下午6时，母亲躺在床上再也叫不醒了。她走得是那么安详、那么从容。农村都说活到这个年纪，算是喜丧。可我还是难过，总觉得对不起母亲，连夜写了这篇短文，算是对母亲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