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谭文峰
　　听说我和孩儿妈要回老家一趟，家里的二叔二婶立即忙活着去鸡栏捉鸡杀鸡，用乡下人最原始、最质朴且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方式招待我们……
　　鸡是去年晚春小妹谭冬从县城买给叔婶喂养的。刚买回的百十只鸡仔兴奋地叫着，像涌动着的黄嫩可爱的绒球，煞是可爱。叔婶养鸡虽很细心，然而时至今日春鸡仅存20余只，鸡中多为母鸡，只有两只公鸡。最初两只公鸡并无多大区别，经常嬉戏互啄。后来一只强势，一只稍显软弱，渐渐拉开了距离。大公鸡自命不凡，经常咧着身子打着膀子咯咯咯地宣誓着霸权，看到哪只不顺眼就要教训收拾一番。其他鸡尤其是另外一只公鸡更是低眉顺眼不敢造次。大公鸡仿佛看过宋丹丹的小品，俨然感觉自己就是“公鸡中的战斗机！”，虽不会说人话，那平时鸣叫的尾声也近似于一声声得意的“欧耶”。长此以往，强的为所欲为，弱的逆来顺受，正应一部电视剧主题曲中的一句唱词：“因为畏缩与忍让，人家娇气日盛。”大公鸡羽翼丰满威风八面，小公鸡羽毛无光，唯唯诺诺。尽管母鸡中的几只芦花母鸡背上的羽毛被大公鸡的利爪折腾得露出光秃秃的皮肉，但小公鸡的地位远不及母鸡，母鸡虽为大公鸡颐指气使随意发泄的对象，但毕竟有异性相吸的因素在，而囿于同性相斥的铁律，小公鸡长期处于受欺凌的状态中……
　　杀哪只鸡已无悬念，叔婶自然要拿那只大公鸡开刀，一是大公鸡肉多，二是也看不惯大公鸡的霸道，同时出于同情弱者的心理也心疼那只屡受欺负的小公鸡，宰了大公鸡，也算是除暴安良，给小公鸡撑腰壮胆。没有了大公鸡的霸凌，小公鸡的命运定有转机也会很快长大长壮的……
　　回家那天，叔婶提前就对那只大公鸡开了杀戒，还是当着那只弱小的公鸡和众母鸡的面动手，且早早清洗切块并配多种佐料将鸡给炖上了。一到叔婶家，屋里便飘来炖鸡的香味。
　　那天的鸡肉嫩、汤鲜美。叔婶的手艺不仅不亚于饭店里的大厨，更有一条优于饭店师傅的则是倾注于炖鸡中浓浓的亲情。
　　饭后闲聊半晌，二叔去楼下鸡栏里喂鸡，尤其是想看看那只当众为其扬名立万撑腰作主的小公鸡现在的状态。然而来到鸡栏，眼前的状况匪夷所思，那只已经彻底摆脱大公鸡霸凌，本该扬眉吐气的小公鸡已经呜呼哀哉，实在是一种意想不到的结局。
　　二叔立即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我们，听来让人难以置信。这小公鸡无病无灾，怎么在大公鸡被宰杀不久也就一命呜呼了呢？
　　大家在分析原因。分析了半天，得出一个结论：这小公鸡很可能是看见大公鸡被杀的血腥场面而被吓死的，这想必有些残忍……小公鸡应该是有思维的吧，那么骄横强壮的大公鸡都摆脱不了被杀的命运，自己又能如何？这一想不要紧，心情郁闷，陷入绝望，气火攻心，一了百了……这种猜想不知科学与否，但小公鸡在鸡栏里没有遇到任何外来的伤害，就是在目睹大公鸡被杀之后不久就命丧黄泉，还能有别的解释吗？
　　这些天，我老是记起叔婶杀鸡的事。透过这两只公鸡的命运，我突然想起了两句名人名言，一句是：“天欲其亡，必令其狂。”那只骄横的大公鸡就因应着这一句，非常贴切；另外一句的大意是：“如若跪得太久，连站起来都恐高。”如此说来，这只弱小的公鸡在长期被欺凌的状态下产生的奴性已融进骨子里挥之不去，扶都扶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