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和几名亲友到一家小酒馆就餐。点菜时,我随口问了一句:“你这有银耳不?炒一盘银耳。”老板看着我,有些迟疑地说:“银耳咋炒?没做过。”身边的朋友也说:“没听说炒银耳,只知道银耳一般用来煲汤。”
于是,我就交代老板:先把银耳泡开,待清油烧热后,把葱花、辣椒放进去略炸一下,随后再把银耳放入锅内撒上佐料爆炒。老板依照我说的方法去做,很快一盘色泽抢眼的爆炒银耳便上了桌。一帮亲友大快朵颐,都夸好吃,很快盘子便见了底。
有的饭馆做韭菜炒鸡蛋、辣椒炒鸡蛋时,总喜欢把鸡蛋煎好,再把韭菜、辣椒混着已煎好的鸡蛋炒。我感觉这样做少了一种对旧时光的感念,于是交代老板:把韭菜切好,或把辣椒切成丝,把鸡蛋液甩入韭菜或辣椒中,食用盐、佐料也顺便放入,拌匀;大火把清油烧热后,直接把食材倒入热锅中,轻轻地拌炒,锅中鸡蛋微微发黄即可。酒馆老板听后,笑着说:“看来你对做饭炒菜精通得很呀!”闻此,我只是笑笑。
自打记事起,每逢做饭的时候,我就经常坐在凳子上帮母亲烧锅。母亲在锅台上做饭、炒菜的一举一动、一招一式都在无声无息地熏陶着我,并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记忆中。出于好奇,我有时想亲自尝试,母亲就笑呵呵地说:“你来做吧,我在下边烧锅,歇一会儿。”
最初尝试时,总把萝卜条切得像耙钉,把瓠子、葫芦块切得像砖头,切洋葱时两眼被熏得不停地流泪,舀一瓢清水洗洗眼继续切……母亲在下面指点:盐不要放太多,放多了菜会咸得齁人;醋不要倒太多,多了会酸得叫人吃着挤眼……即便这样,有时我还是盐放多了或醋倒多了。
尝试次数多了,也就慢慢悟出了一些做饭做菜的技巧。那时候嘴馋,菜炒熟了就不由得流口水,便借口“尝尝”吃上几口,有时嘴被烫得直“吸溜吸溜”,囫囵吞枣似的咽了下去。这时,母亲会笑着说:“你这是咸三口淡三口,不咸不淡又三口。”
母亲已去世多年。如今,好多次我还在梦中享受母亲做的美食:发面饼子还是那么酥香,葫芦糊涂还是那么开胃,罐子米饭的香味还是那么绵长……睁开蒙眬的睡眼,美食的味道似乎还在唇齿间弥漫。
在饭馆里交代老板怎么炒菜,其实那都是母亲给我留存的美食记忆,也是我最熟悉的母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