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格
这秋雨绵绵的季节,让我想起小时候在老家的往事。
光着脚,穿着过膝的长筒胶鞋,撑着把泛黄的油纸伞。木实把的,也有竹子把的;就连伞骨,也是木的,全用油纸糊就。雨下得久了,油纸伞上的黄油变薄了,伞下的光像傍晚天边的霞,黄黄的有点晃眼,时不时还会有珠子似的雨滴滴在我的额头。
大门外便是过道,路洼处积着水坑,随处可见会丢蛋的鸭子。有时碰巧捡着一枚,热乎乎的,倒像偷来的一样。赶紧攥在手里,藏进侧边的口袋,忍不住低头抿着嘴笑,生怕惊跑了旁边踱步的鸭群。
走在被行人踩过的路上,泥巴变得稀薄,时而踩进泥糊里,时而蹚过小水坑。胶鞋踩进水里,会发出“咕叽”一声;抬脚时,鞋边还挂着层软泥。可即便这样,也比走干硬的土路更自在,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通往菜园子的路,被雨水漫过的沟拦住了,沟不宽不窄,刚好能架得住一根木条。有时支一条,有时支两条,木条却总不太稳,走在上面晃悠悠的,时而还会滚动,滑得很。小孩子过桥时,会横着胳膊找平衡,跑得飞快,全靠运气——要是掉下去,就扒着木条,裤脚泡得沉甸甸的,再顺手掐片荷叶顶在头上,顺着沟沿蹚过去,倒比走桥更乐呵。大人们过桥则会拄着长竹竿,一步一顿地探着走,稳妥许多。
去菜园子的小路,早被草埋在了下面,得蹚着草叶过。裤脚蹭满了水珠和草籽,痒丝丝的,却不想拂掉。菜园子里本只剩些快要罢园的瓜和蔬菜,叶子蔫蔫的,不承想被这绵绵秋雨一滋润,有的竟又开了花,还结了果。
这秋雨总爱给人惊喜——扒开半人高的草,能发现被草藏起来的瓜,表皮还沾着湿泥。又像“偷”似的,赶紧摘下来捂着,怕惊散了这秋雨里的好光景。揣着瓜往回走时,雨还没停,油纸伞的水珠又滴在额头上。可怀里的瓜带着土气的凉,口袋里的蛋还留着温度,心里头满满当当的,连踩泥坑的“咕叽”声,都像裹了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