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孙秋鹏
友人从40里外捎来几根甘蔗,有表皮青青的青蔗,也有表皮紫红的紫蔗。我咬下时清甜的汁水流过肺腑,感觉整个人一下子从闹市飘移到了乡野。
少年时期,生产队的菜园里有一片小小的青蔗林。青蔗列成整齐的方阵,茎秆纤细挺拔,裹着一层淡淡的白霜,像带着稚气的少年,永远有着抑制不住的欢笑。青蔗三五棵或者七八棵合成一簇,低头吸吮脚下灌溉的河水,仰头承接阳光。它们把叶片舒展得很远,有点像河边的斑茅叶子,但更有光泽。夏日放学后的黄昏,我总忍不住去看一看青青的甘蔗,它的甜让我“神往”。不光是孩子们垂涎,临近的高粱似乎对它也羡慕不已——同样是农田高大的作物,甘蔗却那么粗壮、那么神采奕奕、那么青翠欲滴。
最难忘的那次吃甘蔗是在20世纪80年代初。那是一个夏末秋初,母亲带着我和弟弟去上蔡县城买棉花。40多里的土路,母亲拉着架子车,我们兄弟俩轮着坐一会儿推一会儿,终于到了上蔡也买完了棉花。在上蔡汽车站,一个靠墙的商贩引起了我们的注意,他卖两种“甜”东西,一种是甜的高粱秆,一种是甘蔗。母亲问了价钱,高粱秆二分钱一根,甘蔗四分钱一根。母亲狠下心用五分钱给我们买了最长的一根甘蔗。我清晰地记着那根甘蔗弯得像一张弓,很甜,是一种至今无法形容的可以“触及灵魂”的甜。当时不懂事的弟弟连皮都嚼完了自己的那份,连带把我丢下的皮又嚼了一遍。我们吃得高兴,母亲也很开心,虽然她一口也没有吃。
从友人带来的甘蔗里,我仿佛看到自己的少年,生命的汁水饱满得一掐就能溢出,带着纯粹的清甜。是的,友人带来的甘蔗里,有生活的醇厚绵长,也有生活的清雅欣喜。青与紫的光影交织,让我的舌尖有不尽的甘甜、心间有无限的温暖。我听得见一段琴曲正穿过一段岁月的故事,在甘蔗林间回旋,美好时光带着人们的笑意,在风中转动舞步。